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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


雖已入冬，但仍穿著一身單薄的巫女服的靈夢停止嚼仙貝，抬頭看著面前的人形使。


「嗯，今天是萬聖節啊！靈夢你居然不知道萬聖節？」


「拜託，這裡是幻想鄉，可不是外界。」喝了口熱茶，巫女淡定地反駁，「不過我還以為妖怪並不會去關注時間流逝。」


「我原本是個人類啊。」


「你那時和魔法使沒兩樣，不是嗎？」


「對於魔界的魔法使來說，萬聖節可是每年最重要的節日，是相當於新年一樣的日子唷。每年這個時候，魔界人會互相串門索要糖果來代替你們的祈福，每年得到糖 果最多的人就可以來敲萬聖節結束的鐘聲，成為一年裏面最幸福的人呢。」稍微強調了節日的重要性後，人形使微微撇過頭，小聲嘟噥，「不過，也只有某個笨蛋巫 女和某個野魔法使會專挑這一天來找碴就是了。」


靈夢一愣，不禁脫口而出：「……找碴？」


「笨，你以為我們魔界人爲什麽無緣無故跑到幻想鄉來？還不是某個笨蛋巫女玩忽職守把結界弄薄了才這樣啊。」


巫女抬頭，又見面前人形使撇過去的臉上蕩漾開來的羞澀與偷偷瞥來的如當初一般膽怯又率真的眼神，終是不禁「噗哧」一聲笑起來。


「笑、笑什麼啦！」


「笑我自己，」靈夢微笑著回覆道，「居然忘記那天某個人頂著南瓜跑出來大喊“Trick or treat”……」


「啊啊啊打住……！」


「還是說你又要再來一……痛！」調侃的話語被魔導書狠狠砸去下文。


面前如同小貓的少女一臉不悅，挑著細眉怒視巫女，嗔怪道：「都叫你不要說了啦！笨蛋巫女！」


然而對於靈夢，這種反應往往不僅不能引起心中的負罪感，反而使她對小貓的佔有慾無限膨脹——何況這還是一只離家出走的家貓。


「我倒是比較懷念當時那個魔界小鬼。」摸著被狠砸的地方，靈夢繼續說道，「哪像現在這個不坦白的七色人形使。」


「當然啦，我已經不是小鬼了，再說我哪裡不坦白了。」愛麗絲將手一揮，拿著巨大長槍的上海便出現在身後，「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你用身體明白這一點喲。」


「好好好，我不說——」聳了聳肩，巫女將話題扯回來，「今天是萬聖節，然後呢？」


「問你參不參加紅魔館的宴會啦。」


「你這語氣總讓我感覺我非去不可啊。」頓了頓，靈夢淡然地反問，「如果我拒絕呢？」


愛麗絲先是一怔，猛然抓住靈夢的雙肩慌張地問：「為、爲什麽不去啊？！」


「天氣太冷，不想動。」


「誰要你穿那麼少，而且宴會也比較熱鬧啊？！」


「……噗。」笑出了聲，「難不成愛麗絲想讓我去？」


「誰、誰想讓你去啊？！！」臉色緋紅，面前的少女吼了出來，在下一刻她卻又反悔，「——不、那個、我不是——」


「既然愛麗絲不想讓我去，我當然不去啦。」靈夢心中充滿著「作戰成功」的喜悅，嘴角也不自主地勾勒出勝利的弧度。


而愛麗絲，只是在一陣驚慌后微微垂下頭，落寞地輕語：「……如果靈夢不想去，我也不強求啦……嗯，沒關係的！」


——明明露出那樣的表情還說「沒關係」，真是只笨蛋貓。


「幹嘛老是露出那樣的表情。」


終於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愛麗絲的頭，她柔順的金髮滑過指尖、留下了淡淡的皂香。起初意欲反抗的愛麗絲舉起了半程的手卻又放下，蒼藍眼瞳的焦點不知所措地逃避著。


靈夢舒心地看著金髮小貓慌亂的神情漸漸淡去，卻仍被她煩惱的樣子揪得心痛。


「我才沒有……」人形使明顯的底氣不足，就連嘴上的反抗也失去了氣力。


「整個都擺在臉上，還說沒有。」


「嗚……」


看來是玩過頭了。


總是把這隻小貓弄哭的我，看來不能成為一個好主人呢——靈夢常常這麼想著，為自己事後才去哄她而感到深深自責。


「……會去的。」


「……？！」她忽而抬起頭，蒼藍隨即撞上了靈夢的深紅。


「難得愛麗絲邀請我去宴會，我會去的。」微微一笑，靈夢希望自己能夠看透那清澈的蒼藍，「畢竟是獨來獨往的孤僻傢伙難得的社交活動邀請。」


「……什麼嘛，欺負人。」雖是罵言，但如果愛麗絲真是只貓，一定是在歡快地搖尾巴。


「我只欺負笨蛋貓。」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


雖已在心中復述千萬遍，然而靈夢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在賓語前加上這個定語。






*         *          *




——今年我一定要拿到最多、最棒的糖果！


——這樣的話，就可以向媽媽、向夢子姐姐、向帕秋莉姐姐許願，讓她們回家陪我玩吧？


於是女孩從巷道中閃出，攔住了某兩人的去路，大呼：


「Trick or treat!」





「啊，魔理沙，你聽得懂英文嗎？」面前穿著奇異的少女扭頭問身後穿著老舊魔法袍的少女。


「那是當然的！」穿著老舊魔法袍的少女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胸脯，「不管怎麼說，我可是霧雨魔理沙喲！」


於是那人上前，非常用力地揉起比自己矮了許多的女孩的頭，問：「Your name is what?」




「你是不是忘記倒裝了？」沉默許久，穿著奇異的人發話。


「唔，好像是。」剛剛犯下嚴重語法錯誤的人再一次褻瀆不列顛文明，「What is name your?」





「What is your name?」最終是穿著奇異的人一個手刀將另外那個傢伙撂倒在地，半蹲著詢問愣愣地舉著糖果箱站在這裡的少女。


「Alice.Alice Margatroid.」被這兩個人嚇呆的愛麗絲竟一時忘記了母親說過「不要隨便與陌生人說話」的教誨，「So who are you?」


「Reimu,Hakure Reimu.Hakure is my last name.」





於是女孩不經意間記住了，這個笑容很好看的人。


博麗靈夢。




*         *          *   




到了晚上，坐落於霧之湖旁的紅魔館便變得熱鬧起來。雖然收到邀請的人僅僅是一小部份，但由於某個廢柴門衛的威嚴缺失，亦有許多來看熱鬧的妖怪們大大咧咧地踩過門衛進了紅魔館的大廳。


「——到這種時候我就總覺得我是個異類咧。」黑白的魔法使不拘小節地笑著，從帽中掏出一大瓶燒酒，「人類真是悲哀。」


「如果你不是人類，我的書會更悲哀。」坐在圓桌對面的大魔法使輕啜一口紅茶，淡淡地回駁。


「你就不能不那麼毒舌么？」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算了——」魔理沙倒了滿滿一大杯燒酒，遞到帕秋莉面前，「今天可是我們魔法使的節日，快喝了這杯助興。」


「萬聖節不喝酒的。」


「可這裡是幻想鄉。」


無言，看著臉上掛著自信笑容的魔理沙，帕秋莉不再說什麼，接過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遞還給魔法使後輩。


「……看不出你的酒量還不錯。」


「我可是當年神綺大人的陪酒對象，酒量自然不差。」面不改色的魔法使又翻起手中的書卷，她四周安靜的氛圍與宴會熱鬧的景象格格不入，「不過那孩子就不一樣了。所以你等下灌酒的時候記得手下留情。」


魔理沙苦笑著接過酒杯，又倒了一大杯，卻是由自己飲盡，面色泛起微紅：「你這算是偏袒嗎？」


「不，我只是不想讓我優秀的後輩敗在酒精之下。」


「OK，我儘量。」說著，魔理沙起身走向正與早苗聊天的愛麗絲處。


於是角落的桌旁就只剩下大魔法使一人。她淡然地翻動一頁書，而書上隨著手指的揮舞而出現了一排字，散髮著墨水的香味。






最後的情況是準備出門的靈夢在開門的時候看見了醉醺醺的魔法使扛著被酒精毒害而失去意識的人形使，於是博麗的巫女取消了出行計畫。


「你們兩個還真是……喝這麼多幹什麼？」靈夢用冷水洗了兩條乾淨的毛巾，順手將其中一條丟給靠在一旁的魔理沙，「這樣很傷身的。」


「因為你一直不來，所以我們只好對影成三人咯。」魔理沙接過毛巾，花貓抹臉一般胡亂擦了一把，「本來是我在灌她的，但是途中就變成這傢伙在狂飲了。」


「我還以為她不喝酒的呢。」


「她的確是不勝酒力的啊。」


「那你怎麼不勸勸她？」


「我可勸不動這個一直在唱“Trick or treat”的小鬼咧。」


「……？」


魔理沙的酒勁似乎有些退了，她猛然站起身，有些趔趄地走到靈夢身邊拍拍巫女的肩：「……萬聖節啊，是魔法使們的一年一度的盛大慶典。嚴重一點地說，這可是僅次於魔法使的尊嚴的重要事物了吧。」


「突然間怎麼了？」靈夢有些不明白魔理沙的意思。


「也就是說，我們要補償這傢伙那年的萬聖節呀。」


「……哈？」


「記得給那傢伙一點糖果啊，不然那傢伙可是會搗亂的。」於是她披上了淺藍色的披肩，扛著掃帚打開了推拉門，於是外面的寒風呼嘯著颳了進來，使燭光不安定地晃動著，房內忽明忽暗。


「總之，Happy Halloween咧。」黑白魔法使說罷，騎上掃帚揚長而去。


「……怎麼總不記得關門。」抱怨著，靈夢隨手關上了門，然後坐在了昏睡的愛麗絲旁側。


……補償么。


靈夢看著沉浸在睡夢中的人緊鎖的眉頭，以及她隨著紊亂的呼吸頻率而起伏的身體。柔順的金色短髮因失去了髪帶的束縛而散開，燭光從其上流瀉下來。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笨蛋貓。


「“Trick or treat”」咀嚼著最初小貓說過的那句話，「不給糖就搗蛋。」


「那我就，給你糖吧？」跪了起來，是爲了更容易俯下身去，以唇輕觸小貓緊鎖的眉頭，「靈夢口味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呢？」


前額、耳際、臉頰、鼻尖，一路輕吻到那傢伙溫暖的雙唇。


然後，以不將她驚醒的程度，品嘗著她的味道。


——然而，直到舌尖互相的觸碰直到纏繞，靈夢才突然意識到，這隻倔強的小貓居然一直都存有一絲微弱的意識。


「……還真是狡猾耶。」直到雙方都有些呼吸困難，靈夢才離開以留出彼此換氣的空間，順便抱怨道，「你扮演的萬聖節妖怪角色是這樣的嗎？」


「哈啊……我扮演的就是七色的人形使，」面紅如火的少女輕聲說道，「從始至終一直喜歡著笨蛋巫女的七色人形使。」


看著面前不坦率的少女說出如此坦白的話，靈夢終究是笑了。


「笑什麽啦？」


「笑你啊，明明是只笨蛋貓。」


「什麽啊，我才不是——」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笨蛋貓。」


於是影子再次交疊在一起。








（Fin